欣喜感消失之後 留學才剛剛開始

初來乍到之時,我縮手縮腳地接觸新環境,時刻保持著謹慎,我觀察並模仿著人們的言行,希望能更快適應這裏全新而陌生的環境。然而,我與巴黎的初次相遇,卻與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——我懷揣的「昂揚鬥誌」,很快便被零散、自由而要求高度自律的課程表打擊得七零八碎;我曾幻想過自己動手、頓頓大餐的美好生活,卻被節節高的物價拉回了現實;我也曾期待過埃菲爾鐵塔下浪漫野餐的周末,但最終,卻在流浪漢不友好的目光中「逃之夭夭」。

(一)

在來法國讀書之前,我曾被留法勤工儉學這段歷史深深吸引。

100年前,為尋求知識與真理、摸索救國圖強的道路,一批有誌青年滿懷熱情、遠渡重洋來到法國求學。他們勤於工作,儉以求學,以進勞動者之智識;他們磨煉意誌,淬煉思想,逐步成長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。他們克服了重重困難,也留下一段中法交流的佳話。

當年留學法國的周恩來總理,曾在給表哥陳式周的信中這樣寫道:「弟之思想,在今日本未大定,且既來歐洲獵取學術,初入異邦,更不敢有所自恃,有所論列。主要意旨,唯在求實學以謀自立,虔心考查以求了解彼邦社會真相暨解決諸道,而思所以應用之於吾民族間者。」透過筆墨,當年留法學子的民族情懷至今仍讓我深受震撼。

當來到這片土地,我帶著興奮,也帶著緊張,循著先輩的路,希望一步一步深入了解這裏,也希望能在學有所成那天回到我生長的地方。

初來乍到之時,我縮手縮腳地接觸新環境,時刻保持著謹慎,我觀察並模仿著人們的言行,希望能更快適應這裏全新而陌生的環境。然而,我與巴黎的初次相遇,卻與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——我懷揣的「昂揚鬥誌」,很快便被零散、自由而要求高度自律的課程表打擊得七零八碎;我曾幻想過自己動手、頓頓大餐的美好生活,卻被節節高的物價拉回了現實;我也曾期待過埃菲爾鐵塔下浪漫野餐的周末,但最終,卻在流浪漢不友好的目光中「逃之夭夭」。

現實讓我苦笑,這是「巴黎綜合征」嗎?至少,我此前對這座城市的「濾鏡」仿佛一下子消失了。

對許多留學生來說,這種「濾鏡破碎」並不少見。在我認識巴黎之前,我將歷史與時尚、浪漫與鐘情都加在給這座城市的「濾鏡」裏,但那畢竟不是它全部的樣子,裏面還有我的美化與想象。

(二)

一次次的沖擊下,我開始變得現實,也變得懈怠。我下意識地重新給自己規劃了一個「舒適圈」——除了上課,其他時間我多數待在家裏,或學習、或讀書,偶爾看場電影,與朋友逛逛博物館……真可謂是「法式慵懶」。

但潛意識裏,我又覺得留學的日子不該是這樣。我出國讀書的目的之一是為了開闊眼界,而現在卻反而「陷入懶惰」,我懶得做出改變,更懶得去重新認識這座城市真實的樣子——它雖然少了幾分美麗,卻仍舊不失魅力。

半年時間裏,我常常問自己:「『藏在』自己的殼中,我要繼續這樣生活嗎?」答案是否定的。我對世界帶著更大的好奇,想要了解更多、實現更多,日益精進。這才是我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的原因啊。

我決定主動做出改變,開始了自己的「破冰」之旅。學習之余,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份策劃案,在受到前輩的肯定和誇獎後,更有信心動力地投入到下一個活動中;我在朋友的慫恿下鼓起勇氣約請法國朋友一同遊玩,我磕磕巴巴地說著並不流暢的法語,她始終微笑地聽,眼神中滿是鼓勵;我拿出更多時間去圖書館研讀推薦書目,面前是一桌子的查詞和筆記摘抄,不理解的內容也逐漸變得明朗起來……

日子似乎越來越走向正軌,我強迫自己跳出「小天地」,學會更好地規劃時間和自己的學業生涯。我鼓起勇氣去抓住機會,展示自己,發掘出自身更大的潛力。

生活是一道開放題,它從未有過標準答案,每個人有自己獨特的理解。面對迷茫和困境,我們也各有各的選擇,其間種種謎底,皆可求解於本心。海外求學的日子,也讓我對「學海無涯苦作舟」的理解更加真切——除了學業本身,還要在跨文化交流中了解真實的世界。

「濾鏡」消失之後,留學才剛剛開始。而對於海外學子來說,「打破濾鏡」的過程,不也同樣是成長的過程嗎。

(作者:黎彬彬,系法國巴黎大學經濟學專業留學生)